文|华长江
年,就一个字,触动着多少在外游子的心啊!每至春节,匆匆回家,与父母家人过年,年过完了,也就该出门了。那些年总是这样,在父母眼巴巴的期盼中,急匆匆地赶回家,过完年后,又匆忙忙地出门。临走的那些日子,母亲一直念叨着,自己的心情也有些惆怅。走的前夜,母亲几乎一夜没睡,鸡叫三遍天麻麻亮,窸窸窣窣地爬起来,在昏暗的油灯下为我做点儿吃的。印象中,多半为瘦肉下挂面,这是那时我们那儿既简单又隆重且又快速的待客方式,扒拉着吃了几口,收起诸多依恋和不舍,背起行囊匆忙地出门。
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,正值改革开放成果在家乡逐渐显现,也可以说算是个分水岭。在那之前,社会经济条件普遍不太好,家家户户都还贫穷,家庭有车的凤毛麟角,既然没有什么车,能让机动车好好行走的路也就不多。每次出远门,从河湾村到武汉,路上需要换乘好几趟车。这次出门,为了路途顺利,提前租了辆从村头直到县城长途汽车站的车,要再赶县城唯一那趟发至武汉的班车,租的车提前已约好在村头碰面。此时,季节仍为深冬,四周一片漆黑,我在前面走,母亲深一脚浅一脚在后面跟着,我们边说着话边往前走,没两分钟便到了约定的地方。
远远的,似有手电弱光忽闪,但没人声,快近了才发现,果真有两个人站在那里,靠近一问,原来是我家对面的老两口,老先生说老伴儿病了,昨晚难受得非常厉害,打算去县城医院看病。
没一会我约的车来了,他等的班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,我就说跟我的车走吧!司机似乎有点不愿意,两口子正迟疑着,我十分不高兴地对司机说这车我已经租了,带几个人走是我的事,为啥不可以呢?见我是一名武警警官又一脸的正气,司机再也没说什么。
一路上,与有老先生一句没一句的随便聊着,老太太偶尔也轻声地接上两句。他家大儿子原是我们那儿最早考上大学的一个,毕业后娶了同班的女同学,属于最先通过读书跳出农门的一批,这让当时的人们羡慕不已,大儿子先当老师后又从政了,二儿子和三儿子读书没有什么结果,初中毕业后也就赶时髦做起了手艺到处跑,什么赚钱做什么,各自都忙自己的生活去了。老太太很好强,生病了也尽量不麻烦他们。
说着说着就快到县城了,我突然想起来,嘱咐司机将车绕一下,先送他们到医院,再送我至长途汽车站,司机这次没说什么,临下车前我又说了一些宽慰他们的话,老先生万分感激地与我打招呼作别。本是一件小事,也没觉得有些什么,回武汉后就把这件事忘了。突然有一天接到老先生小儿子打来的电话,口气异常亲切、热情和友善,我受到感染也很兴奋。这些年都各自在外打拼,家乡之前很多都很熟悉的人联系得也很稀少了。我们在电话里都非常高兴,聊了聊现在干些什么、过得怎么样,最后他又说到他家父母的事情,电话里特别真诚的表达了感激,并说以后我要出差到他工作的城市,一定要联系他。弄得好像我救了他家父母的命一样,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。
又过了些年,我在武汉成家了,突然之间,农村的一些土特产宝贝起来,老家那儿的土鸡蛋、土猪肉,甚至一般的土菜,一下子变得格外稀罕,还经常有人收。那年春节回家,临近出门,母亲也挨家挨户地收土鸡蛋,说要给我带到武汉去。一天下午,母亲喜笑颜开地拎着个网兜回来,特别兴奋,说是收到对面章姓那家时,章家老两口子一听说是给我的,超乎热情地把攒着留给自家儿子的土鸡蛋全都拿了出来,拼命往我母亲手中放还不要钱,并十分感激多年前那次搭车的事情,这让母亲非常欣慰和感动。再后来的若干年,我与他家的后人一直保持着友好热情的联系,当我与家人每每提及此事时,母亲若在场或知晓,仍然是格外的高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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