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_本刊记者 白 帆
当聋人蕾欧娜在直播平台上拿出《残疾人证》亮明身份的那一刻,可以想象到这个模特出身的女孩子,正期待迎来另一种身份。
主播代替观众完成情绪宣泄的狂欢,而这种屏幕对面的狂欢会反过来带动观众的感官情绪。(图 CFP)
一场新型网络大潮正在席卷。十年前,网络博客的兴起,让人们体会到了“曝光日记”般的新鲜感,追博客更新比追小说连载更加时尚;五年前,微博凌空乍到,短信息流新闻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而生发曙光,让人们的零碎时间得到最大化利用;2016年,直播所带来的“无时差的新型面对面交互”,足以让以上二者相见形秽——它有别于博主精心打磨的精华文章,不同于编辑有选择性的140个字符推送。直播,完全考验着主播在极短时间内留下看客的本领。
这何尝不是一种轮回,前几年电视也这样悲悯地渴求收视率。平均不到三秒的换台率,一度让人觉得电视快要灭亡。直播面对着更年轻的观众(有调查显示30%以上的直播受众处在20~30岁之间),他们转移注意力的本领比前辈有过之而无不及,直播内容必须五花八门才能兼纳并收。直播是从大荧屏转战小屏幕,从客厅扩展到任何一个有网络的地方,从单向传播到双向互动,从明星名人到草根网红无差别参与,革命悄然发生。
2016年9月25日,天津,侏儒症患者安仔忙着做直播,妻子燕玲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。(图 CFP)
在国内的几大主流直播平台上,活跃着几千名残疾人主播,粗略搜索后发现,某直播平台竟有多达600人以上的残疾人主播或活跃或曾在上面露过脸,这还没囊括那些未吐露残疾身份的主播。
直播的本质,是通过别人的眼睛去了解世界。不敢确定,第一个敢于吃直播螃蟹的残疾人姓甚名谁,但他/她一定是对新鲜事物抱有期许的“时尚潮人”。打开手机中的软件,点下直播开始的按键,说声“你好”,一扇精彩的大门被打开了。对于“文笔不佳”的残疾人来说,说话不是件难事吧?聊几句家常谁都会吧?唱两句小曲孤芳自赏也行吧?直播自带保存功能,还能为日后的自我欣赏留下素材。一键分享到朋友圈、微信群,让那些平时不好见面的朋友来个线上互动,甚至可以进行多人同时连线,共同“喊麦”(以说唱的形式主持,源于电音文化)。学几句直播用语,点关注不迷路,让“666”走一波,皮皮虾我们走……
残疾人主播也有进阶路线。从传统唠嗑选手晋升为潮流网红,需要付出不少努力,唱歌跳舞,说书讲经,网络游戏……必须有绝活。比如蕾欧娜曾是一名模特,因为听障而自学说话,现在的她深刻领会“网红的自我修养”,在直播上唱跳俱佳,还不忘展示手语的独特魅力;患有小儿麻痹症的王玄是知乎上的幽默杂家,还是残疾人在线社区的创建者,在直播平台却展现出超越年龄的另类知性风采,进可聊心理百科,退可谈历史鸿儒,羽扇纶巾煞是潇洒;无臂晓鹏硬是靠着一对残肢点键盘控制鼠标,晋升为网络游戏界的精英玩家,成为整个直播平台的游戏偶像级人物,线下还要带队参加全国电竞比赛;全民TV直播平台上来自东北的袁立冬没有手,没有脚,单凭嘴里一根筷子戳键盘打游戏,靠着直播养家糊口,圈了不少粉丝……不可否认,残疾人想成直播网红一样要靠真本事,而非对残疾身体的被动同情——靠着卖惨和卖苦换来的一时关注,最终会随着看客关闭观看按键而终结,只有不断翻新令人感兴趣的内容,看客才会主动“关注”“点赞”和“打赏”。从这个意义来讲,在直播平台上没有残疾人是特殊群体,竞争是无差别存在的客观现实,网络技术进一步抹平了残疾人和健全人之间的沟坎。
2016年被媒体观察人员称作网络直播的元年,涌现出不少身价不菲的主播,残疾人同胞当然不能被这场兴起的新型产业所抛弃。残疾人直播的生存局面也将在接下来的时间得到进一步优化,开直播的门槛不高,同样决定了它存在很强的自我优胜劣汰属性。所谓大浪淘沙,潮涌过后才知道谁在光屁股、谁在做弄潮儿,这一天不会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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