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_刘一恒
杜鹏与李春宏是一对情侣,他们在一起做饭、逛街,嘻嘻哈哈、打打闹闹,与别的情侣没什么两样。要说有什么特别,就是他俩都是脊髓损伤者。
杜鹏是北京人,1980年出生,他念大四的时候忽然患上了脊髓瘤,导致下肢瘫痪。正是大好年华,意气风发,打击之大可想而知。采访的那一天是11月10日,杜鹏感慨,15年前的今天,也就是2002年的11月10日,正是他出院的日子。
杜鹏遇上春宏,正好是自己的工作生活各方面状态都逐步往好的方向走的时候,
也开始想改变了。春宏那时候也正做好准备,想开始新的生活。对的时间遇上对
的人,这大概就是缘分了。(摄影 白 帆)
出院回家之后,杜鹏就待在家里,做一点计算机方面的兼职,他记得很清楚,2007年的12月3日,国际残疾人日,是他受伤后第一次走出家门。出门一趟是很不方便的,家住三楼没有电梯,要出门得哥们发小连背带抬的帮忙才行。2008年北京残奥会的时候,杜鹏出来得多一点了,每次出来妈妈都跟着,他轮椅转一圈,妈妈得快走好几步才跟得上,总之出门是一件给别人添麻烦的事儿,完全自理对当时的他来说,很难,很遥远。
李春宏是哈尔滨人,1982年出生,是个漂亮的东北女孩,爽朗大方。她跟杜鹏一样,也是在二十出头的年纪遭遇了脊髓损伤。出事那年是2006年,24岁的她在一家酒店当大堂经理,一次回家的途中,在高速公路上汽车车轮忽然爆胎,坐后排的她被甩了出去,昏迷了整整一个月,等她醒来的时候,身体就已经不能动了。一开始春宏挺冷静的,觉得治疗康复一段时间就好了,就能和以前一样了,那时候的她对未来非常乐观。一个月之后出了ICU,单位同事来看望她,她笑着说:“我很快就能回来跟你们一起工作了。”
直到进了康复医院,看见很多脊髓损伤伤友,了解到他们的情况,才忽然明白,脊髓损伤是很严重的,基本上需要一辈子坐轮椅了。春宏一下子垮了,完全接受不了,开始不跟人说话。她的伤势是很严重的,之后的两年总是时不时地发烧,然后往返于家和医院,做各种手术。在家待了五年,春宏才开始下床,父母推她去外面放放风。因为家里做大米生意,她会帮忙处理一些账务,开了一个网店,忙家里的生意,不愿意跟别人接触,朋友越来越少。
杜鹏和工作人员通过实地体验,编写了北京第一本公园无障碍手册、地铁无障碍
手册、酒店无障碍手册,为轮椅出行者提供实用信息。
在中国脊髓损伤论坛上,杜鹏认识了唐占鑫、李昕、李炳楠,他们得知台湾桃园脊髓损伤潜能发展中心很专业,于是一同去台湾学习。在台湾学习的三个月,对杜鹏来说,“改变巨大”,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独立在异乡生活,他明白了脊髓损伤者在突破了心理障碍,以及学习了必要的行动生活技能之后,是可以独立生活的。
他们四人回到北京之后,在残联的帮助下,创办了“中途之家”,帮助脊髓损伤伤友链接“出院”到“回归社会”的中间环节。杜鹏在团队中负责图文宣传资料的采集制作,访视伤友等。他们采集制作了北京第一本公园无障碍手册、第一本地铁无障碍手册、第一本酒店无障碍手册,通过实地考察为轮椅使用者提供实用的出行信息。
而在2015年,身在哈尔滨的李春宏从伤友那里得知了北京的“中途之家”,这时候距离车祸受伤已经9年过去了,看着父母每日照顾自己非常辛苦憔悴,春宏心里不忍,“被父母照顾,是这么多年我不能释怀的心理负担,觉得对不起他们。”她想到“中途之家”锻炼锻炼,也能让父母轻松一些。
与“中途之家”联系的过程中,李春宏认识了杜鹏,两人感觉很聊得来,春宏觉得电话那头的男生“说话挺严肃的”,这一点很合她心意,她可不喜欢嘻嘻哈哈的男生。2016年8月,春宏到秦皇岛开会,两人商量着见一面,春宏坐火车到了北京,杜鹏去车站接上她,带她逛了大半个北京城。
杜鹏坦言,其实从受伤开始,就觉得恋爱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大了,连自己都照顾不了,怎么去恋爱。但是遇上春宏的时候,正好是自己的工作生活各方面状态都逐步往好的方向走的时候,也开始想改变了。春宏那时候也正做好准备,想开始新的生活。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,这大概就是缘分了。
春宏说,自己有时候可能“事儿比较多”,但是杜鹏很包容,有担当。春宏刚来北京的时候,家里一天一个电话,不放心,现在电话越来越少,偶尔通个电话,听见春宏在这边挺开心挺充实,家人也就放心了。
去年回哈尔滨,他们住在一处公寓里,卫生间很小,还有个洗衣机,只有把洗衣机挪出来才能进去,当时比较晚,叫人帮忙也不太方便,于是杜鹏说,咱俩一起把洗衣机挪出来吧,春宏说不行吧,洗衣机那么重,杜鹏说两人一起拽没问题,后来没用五分钟,两人就把洗衣机从卫生间拽到厅里。恋爱之后,他们俩都感觉,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给自己设置了太多的心理障碍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没有那么难。
对于脊髓损伤伤友,要说困难,肯定会有很多未知的困难,但是因为这些未知的困难而裹足不前,就一定会失去看见很多风景、经历很多美好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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