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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,重新开始

2018年01月09日 来源:《三月风》

文_王雨萌

摄影_张和勇

2017年10月16日,第六期“生活重建”训练营开营。来自武汉市各地的12名脊髓损伤者聚集到了武汉市残疾人康复服务中心,为期12天的“生活重建”又一次开始了。

担任此次“生活重建”训练营指导的是胡文兵带领的“皓然公益”,通过和台湾专业康复团队的学习,其在统筹管理、技能训练、心理疏导等方面都优化完善出了一套具有武汉特色的训练模式。为帮助皓然公益快速成长,武汉市残疾人康复中心还对接多方资源供皓然团队学习,为其建设提供指导建议。如今,皓然公益已经成为康复服务中心的购买服务机构,它的核心团队成员包括下肢瘫痪者8名、四肢瘫痪者1名,健全人3名,他们互为支撑,也为其他伤友带来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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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生活重建”训练营中的老学员正在为新学员进行演示。摔倒了,爬起来,于健全人
而言,这是几秒钟内完成的动作,但对脊髓损伤者来说,他们要用数小时甚至几天
的时间学习摔倒后如何翻身移位,恢复正常。

在康复中心大楼的9到11层,分布着学员们的住宿区、训练区,每天坐着轮椅乘着电梯穿梭于楼层间的学员们,从依赖家人到依赖同伴,从畏惧、拒绝融入到相互之间的玩笑打闹,第六期的新老学员们享受着12天带来的成长和伤友们之间的理解和信赖。他们大多互不相识,有些在医院里见过,但从愿意走出家门开始,所有人的改变就已经开始了。

王宏文是第一期训练营的学员,因为高空坠落导致胸12腰1受损,现在,他已经成为“生活重建”项目的负责人并且在这里收获了爱情、家庭,他的妻子现在也服务于“皓然公益”。虽然下半身不能动,王宏文的上半身锻炼得很是健硕,从推轮技巧到解尿排便,再到翻身移位,社会适应课程,他全程参与,为新的学员提供最实际的指导。

从早上晨练到夜间休闲,从生活技能到心得分享,满满当当的四节课占据了一天的时间。从医院回归社会,原本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适应期,但在训练营,缩短到几个月的时间,也就使得每一期训练营的安排都异常充实。

早上8点半,所有学员穿着营服来到楼下的操场开始晨练,阳光照着身穿红绿色营服的学员们,虽然只是简单的抻抻胳膊摆摆头,每个人却都渗透着无穷的生命力。早操结束后的例行环节需要每一个学员大声喊出对自己、对舍友的期望,一个都不放过。“我希望,我的舍友能够早日找到男朋友,你们说,行不行?” “我希望我和我的舍友都越来越帅,你们说,行不行?” “行”。满满的热情从一早开始,便包裹着每一个学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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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间休闲时间,学员们围坐一起,聊八卦,玩游戏。训练营短暂的12天,学员们
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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扔地滚球是为了锻炼手臂和腰部的力量,原本是幼儿园小朋友才进行的娱乐活动
现在成了这群大人们需要重新学习的运动项目。

吃完早餐后要进行的是体能训练、推轮技巧的训练,这对于脊髓损伤者们来说,是最基本也最重要的环节。如何坐,靠前还是靠后;双手推轮时的着力点在哪里;自己一个人外出遇到台阶,如何告诉帮助自己的人迅速有效地移动轮椅,看似每个人都会,但细微的姿势调整却能够有效地节省体力。老学员进行讲解示范后,会要求每一个人都来试一试,同样是一个都不放过。

16岁的李静宇因为高空坠落导致脊椎损伤,妈妈陪着她来到训练营,倔强、不合群、不参与,是青春期女孩的样子。嘴里说着“配合”,却什么都不愿做。“我都会呀,还做什么。” “李静宇,你来试一试,我觉得你不行,你试着下这个台阶,让我们看看。”王宏文和年纪较大的伤友们用激将法哄着小姑娘进行尝试和训练。每一次她的成功,大家都给予最热情的鼓励。“看吧,我说我会的,非要我试。”

下台阶的过程,需要的是健全人的配合,志愿者们扮演着路人的角色。“麻烦您能帮我挪下轮椅吗,我不太方便,您推着后面,脚卡在这里。”  “做戏做全套” ,对于这样的技巧训练和在众人目光下的演技考验,有人害羞,有人享受,但都有所收获。

能够自行穿衣穿鞋,干净卫生地完成解尿排便,是很多脊髓损伤者的愿望,如此一来,照顾他们的家属就能够彻底解放,患者和家属的生活质量便都得到了保障。男女分开于不同的训练室,从看视频资料学习到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亲自实训,从学习从轮椅如何移动到马桶,到轮椅上的导尿、换尿片,即便是当下还无法顺利完成,但一整套合理的方式方法让他们看到了自立、有尊严生活的希望。

从轮椅上跌落,不接受他人帮助,自行翻身移位并回到坐垫上,如果上身尤其双臂力量不够,是很难完成的。一位新学员在看完示范后,决定自己尝试一下。一次、两次,满头是汗,从信心满满到有些丧气,一边的其他伤友和志愿者都替他着急。身下垫了垫子,双臂向后支撑身体,五次、六次,终于成功了。一起鼓掌,鼓劲儿,所有人都真心为他开心。“就差那么一点。再练练上臂力量完全可以。”王宏文鼓励道。来之不易的第一次成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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熟练地收轮椅、关车门,经过康复训练后,重新考取驾照的脊髓损伤者完全能够
自己开车,独立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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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训练营的学员们开始了“都市丛林探险之旅”,超市采购,无障碍推广,和路人
平等的交流让他们逐渐提升了自信。

超市卖场购物之旅,都市丛林探险之旅,是“生活重建”训练营开设的社会适应课程,管理好自己后,如何与他人交流和相处,不自卑,不示弱,这是难题,也是考验。统一的营服,整齐的队伍,他们走出了康复中心。“您好,您商店门口的台阶对于我们来说,有些不方便,能不能考虑改成无障碍通道?” 被询问的店员有些不好意思,但都做了回应。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学员们送上彩色气球,表示感谢。不慌张,不胆怯,合理提出自己的需求,不断地交流中,自信心被逐渐搭建。超市里,上层货物难以拿取,有时无须开口,便有人帮助。走出去,他们才知道其实没有那么多异样的眼光,轮椅上的生活照样可以好好过。

一天的训练,对于脊髓损伤者来说,体力消耗是巨大的,但夜间的休闲时间,谁都不想错过。地滚球游戏是为了锻炼手臂和腰的力量,团队合作,齐心协力;击鼓传花,表演的节目可能只是轮椅前轮腾空转圈,一样得到满满掌声;围坐在一起,分享自己的故事,王宏文在训练营收获爱情的桥段永远是众人八卦的重点。一点一滴,不藏着掖着,欢声笑语,又多了一些人找到了生活的各种可能性。打个瞌睡,但谁都不愿意提前离去。

个案研讨会、生理知识课,职业重建分享会……12天时间,脊髓损伤者们找到了朋友,找回了自信。训练营结束后,学员们依然常常相聚,地铁快闪、轮椅马拉松……更多时候,他们只是单纯为了聚聚,分享各自生活发生的新惊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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